晚清之乱臣贼子 !
很清楚沙俄方面肯定不会轻易上当,故意一再分兵引蛇出洞的曹炎忠当然做好了耐心等待的心理准备,结果也不出曹炎忠所料,分兵的当天,沙俄军队和沈阳清军一起按兵不动,到了第二天上午时,沙俄军队和沈阳清军的主力还是不见动静,仅仅是由清军方面派遣了一些斥候轻骑在吴军大石桥营地附近游弋,小心探察吴军营地的各种情况,还除非是恰好与吴军斥候正面相遇,才会与吴军斥候互相开枪射击,否则一般都是远远看到吴军斥候就马上远遁,尽量避免与吴军斥候发生冲突。
这一情况一直到了下午都没有发生改变,结果这么一来,不但钱威和蒋玉泰等吴军将领,就连成竹在胸的曹炎忠也难免有些七上八下,忍不住向吴观礼、严咸和李鸿章等幕僚文官说道:“怪了?怎么沈阳那边一直不见动静?就算罗刹洋鬼子肯定会怀疑我们分兵是为了诱敌,也应该派一些乱党军队来试探一下我们实力情况啊?难道说,罗刹洋鬼子已经彻底看穿我们的目的,下定决心不上当了?”
吴观礼和严咸等人都是比较传统的文官,擅长钱粮、文笔和施政却短于军事谋略,自然看不出其中蹊跷,不敢胡说八道扰乱曹炎忠的判断,惟有曹炎忠向江忠济借来的李鸿章马上开口,答道:“罗刹人能够看穿我们的目的倒是肯定的,在他们眼皮子底下这么大胆分兵,换了是谁都会怀疑我们是在引蛇出洞。但是说罗刹洋鬼子下定决心不上我们的当,这点又绝不可能。”
“少荃这话什么意思?尽量说明白点。”曹炎忠问道。
“很简单,这是罗刹洋鬼子唯一能够掌握主动权的机会。”李鸿章朗声答道:“现在的情况是,假如罗刹洋鬼子不肯抓住这个机会出兵和我们决战,等我们的偏师拿下了铁岭退兵回来,沈阳战场的主动权就会完全掌握在我们手里,罗刹洋人也就只剩下了凭城死守这一个选择。”
“而罗刹洋鬼子要想改变这一局面,掌握东北战场的主动权,惟一的办法就是赶紧出兵来打我们的大石桥营地,烧毁我们囤积在大石桥的粮草弹药,一举奠定胜势,这么好的局面放在罗刹洋鬼子面前,由不得他们不会动心。”
“话虽有理,但洋鬼子为什么到现在还没动作?”曹炎忠追问道。
“鱼吃鱼饵的时候,还要围着鱼饵转一转碰一碰,试试鱼饵里是不是藏在鱼钩,更何况是人?”李鸿章自信的说道:“耐心的等着,罗刹洋鬼子那边肯定会有动作,只不过现在对他们来说时间还很充足,所以用不着急着试探我们。”
曹炎忠是个听得进劝也沉得住气了,听了李鸿章的分析后心中稍定,便也不再去徒劳担心沙俄军队是否不会上当,定下心来只是耐心等候敌人的下一步动作,李鸿章则十分卖力一一接见出营哨探的吴军斥候,了解吴军斥候巡逻探察时发现的各种细微情况,借以分析敌人的策略打算。
整整一个白天都没什么动静,可是到了晚上二更时,当大部分的吴军将士都已经进入了梦乡之后,营外的吴军暗哨却突然鸣枪报警,警告说有敌人来发起偷袭,值夜的吴军将士赶紧进入各自阵地备战,然后很快的,还真有一支戴着红缨斗笠帽的清军队伍出现在了吴军营外的西南处,向吴军营地发起了进攻。
战斗并不十分激烈,轻装潜行过来偷袭的清军连相对比较轻便的劈山炮都没有携带,光靠开枪射击和投掷用黑火药制成的火弹焚烧吴军营防工事,对吴军营地自然形不成什么大的威胁。然而即便如此,曹炎忠还是匆匆披衣起身,赶到中军大帐调派了一支预备队侯命以便应急,李鸿章和吴观礼等人也匆匆赶到中军大帐侯命,等待曹炎忠吩咐。
已经在战场上摸跌滚打了十几年时间,不用亲临第一线观察,光是靠听枪声的密集程度和连续时间,曹炎忠和李鸿章就一致断定来敌最多只有千余人,装备的也大都是已经比较落后的米尼枪和燧发枪。然后李鸿章很快就对曹炎忠说道:“曹大帅,鱼开始来碰鱼饵了。来敌的目的不是为了攻破我们的营地,甚至都不是为了摸清楚我们的装备情况,就是为了试探我们的反应,要看我们怎么应对他们的偷袭。”
“那你觉得我们该怎么应对?”曹炎忠问道。
“卑职认为应该强硬还击。”李鸿章沉声回答,又说道:“不过在黑夜之中贸然出营反击,有些过于冒险,还是用我们的后装炸炮吧,打一些苦味酸炮弹出去。”
“来的只是很普通的乱党军队,装备一般数量也不多,直接用苦味酸炮弹招待,太浪费了吧?”曹炎忠盘算着问道。
“曹大帅,如果你是罗刹洋鬼子的主帅,看到我们拿苦味酸炮弹招待不够格的乱党军队,你会怎么想?”李鸿章反问道。
李鸿章的反问让曹炎忠开动起了脑筋,设身处地的仔细琢磨了一段时间后,曹炎忠醒过味来,说道:“没错,是应该怎么办。假如我是罗刹洋鬼子的主帅,看到我们拿最重要的苦味酸炮弹迎接他们的偷袭,肯定会怀疑我们是外强中干,底气不足,不敢冒险大意甚至还有些胆小,这样一来,我才更有胆子出兵决战。”
“大帅高明,卑职也是这么想。”李鸿章点头,又说道:“卑职还认为,假如乱党军队是在白天来试探我们,我们就应该更加强硬的还击,这样才能迷惑罗刹洋鬼子的判断,更加坚定他们的决战决心。不然的话,一旦示敌以弱,罗刹人肯定会怀疑我们是在示弱诱敌,反倒不敢下定决心出兵决战。”
“不愧是我们镇南王的师兄,果然擅长随机应变。”曹炎忠又赞许了李鸿章一句,然后才派人传令,吩咐调派十门后装膛线炮到营地助战,拿大炮打蚊子,用苦味酸炮弹轰击营外确实根本不够格被这么招待的敌人。
巨大的爆炸声很快就因此响彻了吴军营外的野地,虽说黑夜之中炮弹的命中率不高,清军的队形又比较松散,导致吴军的炮火降低,然而横飞的弹片还是打死打伤了不少的清军士兵,同时熊熊燃烧的苦味酸火焰还照亮旷野,暴露了许多清军士兵的身形,吴军将士的火枪命中率也因此开始上升,所以没过多少时间后,这支本来就士气不高的清军队伍就主动撤退,逃向了沈阳方向,吴军依令没有追赶,这场规模不大的夜间骚扰战也就此结束。
…………
战斗情况很快就被随着清军一起到前线观战的沙俄军官报告到了俄军主帅卡扎凯维奇面前,结果和李鸿章判断的一样,得知吴军竟然在这场规模不大的夜间战斗中直接使出了苦味酸炮弹,卡扎凯维奇除了有些惊奇之外,还忍不住有些惊喜,只盘算不到五分钟就拿定主意,吼道:“去告诉那些满州国的黄皮猴子,叫他们明天给我出动五千……,不,七千!叫他们明天出动七千军队,去给我打大石桥的黄皮猴子营地,看大石桥那帮黄皮猴子是怎么反应!”
纯粹是拿清军将士的命不当命,卡扎凯维奇的要求当然遭到了清军主帅崇厚的强烈反对,可惜反对无用,暂领满州国摄政王职权的鬼子六招架不住热梅尼和卡扎凯维奇再三逼迫要挟,连哄带骗,连威胁带恳求,好说歹说,怎么都要逼着崇厚接受和服从俄军的要求。崇厚无奈,只能是忍气吞声的派遣清军提督宸明率领七千军队出城,赶来大石桥这边攻打吴军营地。——同时很自然的,崇厚当然少不得要求宸明优先保存实力,攻打吴军营地时千万不要过于卖命,情况不对就赶紧撤退。
崇厚的暗中吩咐是在浪费口水,因为清军提督宸明率领的七千清军根本就没能打什么攻坚战——才刚探得来敌全都是沈阳清军,李鸿章就马上建议曹炎忠主动出兵迎击,还建议说最好请曹炎忠亲自率军迎敌。明白李鸿章良苦用心的曹炎忠一口答应,当即亲自率领本部精锐四千余人携带五十门后装膛线炮出营,列阵于营前旷野,直接与来敌展开野战。
交战双方的武器装备、训练经验和士气斗志都不在一个水平线上,这场战斗的结果自然是毫无悬念,战斗才刚打响,吴军的后装膛线炮就用苦味酸炮弹把清军前队轰得七零八落,一片狼藉,接着曹炎忠又果断动用四个营的兵力向清军阵地的正面发起进攻,排着密集横队的吴军将士大步而进,一直冲到清军阵地只有五十米处才趴下开枪射击,很快就用可以快速装弹的击针枪和掷弹筒把清军死伤惨重,狼狈溃散,两千吴军继续向前挺进,直接冲击清军的旗阵所在。
本来就没有梦想过自己能够打败吴军,看到中军溃散,清军前线主将宸明连动用两翼之兵救援的力气都省了,直接就带着自己的亲兵营向来路逃窜,两翼的清军也是随之退却,还是大步逃命间自形溃散,自己混乱了编制。曹炎忠见机会到来,便又果断投入了一个营的直属骑兵发起追击,努力扩大战果,也尽量营造自军外强中干的假象。吴军步骑联手追杀,清军彻底土崩瓦解,溃不成军,在逃亡中死伤自多,被俘和主动跪地投降者数不胜数,吴军将士一口气追杀出二十多里,一直追到可以用肉眼看到沈阳城的地方才鸣金收兵,带着缴获的武器和抓到的俘虏凯旋回营。
吴军凯旋回营后,满肚子坏水的李鸿章并没有象其他人一样争先恐后的跑到曹炎忠面前道贺,而是在第一时间冲到了俘虏人群中搜寻合适的清军俘虏,一个叫做行艺的满人参将也很快就被李鸿章从俘虏人群中提溜了出来,带到吴军的中军营地,先是叫郎中军医给他治伤,然后又跑到曹炎忠的面前出馊主意献坏点子,曹炎忠听了大喜,忙一边叫李鸿章立即准备书信,一边叫人把行艺带到自己的面前依计行事。
类似的情况已经发生过无数次,这次的具体过程也就不详细描述了,总之那个走了狗翔运的满人参将行艺被带到了曹炎忠面前后,除了获得酒肉款待外,又得到了曹炎忠亲口许诺的官职封赏,还有一点类似于订金的现银奖励。而行艺磕头作揖的向曹炎忠道谢后,曹炎忠也马上图穷匕见——要行艺带着一道劝降信返回沈阳城,设法把劝降信交给沈阳清军的主帅盛京将军崇厚。
既不敢违抗曹炎忠的要求,又多少有些贪图曹炎忠许诺的封赏,行艺当然是战战兢兢的答应了曹炎忠的要求,而李鸿章亲自把书信交到了行艺的手中后,曹炎忠又说道:“行将军,还有件事你要放在心上,你把这道书信交给崇厚以后,他如果对你破口大骂或者喊打喊杀那就算了,你自己想办法找借口保命,说是我逼你这么做的都行,我不会怪你。但是……。”
说到这,曹炎忠稍微放缓了一点说话速度,很清楚的说道:“但如果崇厚表现动摇,或者他直接答应,你就再替我给他带一个口信,让他想办法劝说罗刹洋鬼子赶紧出动主力去救铁岭,这一点如果成功,将来我保证仍然还是一品大员!另外赏银三千两,黄金百两!他的儿孙,我也保证替他在镇南王面前求得世袭的爵位!听清楚没有?”
“听清楚了。”行艺赶紧点头,说道:“大帅放心,只要有机会,我保证把话带给崇大帅,让他想办法劝说罗刹洋鬼子出兵去救铁岭。”
曹炎忠满意点头,吩咐道:“好,带行将军去沈阳吧,找个没人的地方悄悄把他放了,让他赶紧回城。不然的话,乱党和罗刹洋鬼子那边就该起疑心了。”
按照曹炎忠的吩咐,几个精干的曹炎忠亲兵带着行艺出营往沈阳来了,然后又按照李鸿章的事前安排,这几个曹炎忠的亲兵又很不小心没有注意到潜伏在不远处高地上的清军斥候,当做清军斥候的面释放了行艺行将军。接着很自然的,曹炎忠的亲兵前脚刚走,清军斥候后脚就象鬼魅一样的冒了出来,质问行艺为什么会被吴军释放的原因?
再接着,更加自然的,回到了沈阳城中后,行艺当然是只能是竹筒倒豆子一样的向崇厚坦白罪行,又一口咬定自己是为了保命才被迫诈降,实际上自己仍然还是对满州朝廷忠心耿耿。好在崇厚也没过于追究这点,只是又追问道:“吴贼除了让你给我带一道劝降信以外,还有没有叫你做其他的事?”
犹豫了一下,考虑着发现自己既然已经当了双重叛徒,如果不老实交代干净,将来一旦走漏风声肯定死无葬身之地,倒霉的行艺将军也只好如实说道:“回禀崇大帅,吴贼那个姓曹的贼帅还要我替他查看你的反应,如果你动摇或者答应向他投降,就请你想办法劝说罗刹兵的主力赶紧去救铁岭,还说这件事如果办成了,他一定少不了给你的封赏。”
“让我想办法劝罗刹兵的主力赶紧去救铁岭?为什么?吴贼为什么要我这么做?”
崇厚生出了疑心,却因为严重缺少实战经验,没办法看穿曹炎忠的真正用意。不过没关系,当崇厚把消息知会给了热梅尼和卡扎凯维奇等人后,卡扎凯维奇马上就狞笑着猜出了曹炎忠的目的,道:“狡猾的黄皮猴子,果然是想在铁岭布置陷阱等我们去钻,可惜我就是不上当!想引诱我出兵可以,但我出兵不是要打铁岭,是要打你的大石桥主营地!我倒要看看,你的大石桥主营地里,能有多少你今天亲自带上战场的精锐部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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