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明录 !
碰运气,谁不是来碰运气的,河边正洗脸的常宇看着缓缓打开的城门嘴角上扬,招呼手下人赶紧收拾准备入城。
一天之计在于晨,城门大开人群川流不息,有入城做营生的,也有出城劳作的,常宇一行分成两拨,一队跟他去鲁王府碰运气,另一队则由乔三秀率领去城中散布传闻,之所以让他去时因为乔三秀长相憨厚朴实,而陈王廷的外形太扎眼,太明显了。
作为府城,城门处都有当值守门的,只不过三五人罢了,甚至睡眼惺忪,看家常宇一行数十骑,略显疑惑想问又不太敢张口。
“你瞅啥!”吴中扬鞭作势,吓的几个守兵躲避后退,狼狈不堪,这厮却大笑扬长而去。
“艹,什么来头,不会是响马吧”一人嘀咕着,却被另外一人踢了一脚:“瞎呀,没瞧见他们的兵器弓箭都是朝廷配置,还有战马身上的烙印都是官马”。
“嘿嘿,还是向老大眼力好,只是不知从哪来的?”
“这还用问,山东地界这么嚣张的除了济南的刘泽清兵马还有谁,估摸着是去……咦,你们瞧,还真的去朝北城去了”。
兖州虽为府城,但并不大,鲁王府就在北城,占全城三分之一大小与济南的德王府不相上下。
常宇问了路,纵马行百步便遥见鲁王府的楼台飞檐,陈王廷略显意外道:“两年前鞑子破兖州城鲁王府遭劫,这修复速度这般快,看来一方道长说鲁王没钱也不尽然”。
“非也,非也”常宇摇头:“王府虽遭掠劫,却损坏甚少,家财虽散尽家业倒还在的”。
事实上的确如此,崇祯十五年清军破兖州府城,四座城门有三座被烧毁,城内民房焚毁殆尽,鲁王府二百余年积累的财富也被掠劫一空,然而不幸中的万幸是,王府建筑并未受到很大的损毁,这些从清初一些文献记载得到论证,比如清例如清初诗人方文(尔止)在顺治十七年(1660)曾到兖州,其《涂山集·鲁游草》中有一首题为《兖州》的诗:“一郡人家兵火残,鲁王宫殿独平安。遗民莫上城头望,芳草萋萋不忍看。”
又有一首《鲁故宫》,其中有“不毁灵光疑有数”一句,自注云:“兖州屡破,民舍俱焚,独西宫无恙。”但是到清代中叶以后,诗人笔下就是另一番景象了。张廷桂的《鲁王宫怀古》诗云:“鲁封不见灵火殿,此地缭垣尚俨然。碧瓦添堆长秋草,荒苔满径覆寒烟。半湾流水孤塍外,几树栖鸦落照边。犹似衡阳歌舞地,凄风冷雨自年年。”当年繁华,于今是除了残垣断壁的围墙,只剩下禾黍离离的农田了。
由此可见,相对德王府的家破人亡,鲁王这边至少还有个家。
但荒废两年的王府依然显得破败,围墙斑驳,藤蔓杂草横生,但王府大门收拾的倒还算干净。
常宇到达王府门前时,两个家丁正在洒水,瞧见这么一群人略显紧张:“你,你们干啥的?”
“烦请通报一声,东厂常宇前来拜访王爷”常宇在马上拱了拱手,家丁哦了一声:“稍等”转身小跑进了王府。
不多会,便问王府大门咯吱一声打开,一个年轻人气喘吁吁的走了出来,朝常宇一行看来:“哪位是常公公?”。
这年轻人就是当代鲁王朱以海,前鲁王朱以派的六弟,现年二十六岁。
常宇赶紧迎向前去施礼:“常宇拜见王爷”。
心中却讶异,这鲁王也忒客气了,毕竟是藩王用不着亲自迎接一个太监,即便是权监也用不着跑着过来。
不过转眼间,他又明白了其中关键
首先,朱以海一定听闻过他的威名。
其次,朱以海之所以这么放下身段皆因为他是个吊丝藩王。
德王朱由栎够惨的了吧,接手一个废墟王府,无权无势无钱甚至被大军阀刘泽清骑在头上拉屎都无力反抗,可至少他有地有粮食。
而朱以海呢,就是个纯吊丝,两年前清军破兖州将王府几乎屠戮殆尽,他侥幸逃命流浪民间和要饭的没区别,直到今年二月份朝廷才下旨其袭爵,要饭的变身为藩王,可是袭爵不过几个月除了藩王这个名头外,钱,粮,权,势,毛都没有。
虽说王府大部分建筑还在,可是两年失修也要花不少钱来修葺,他没有,只能先打扫干净勉强容身,其他的慢慢的来吧,毕竟只要王府封地还在,总归会有钱的。
但眼下,他却是个实打实的吊丝。
所以突闻大明朝最具权势的太监竟然上门拜访,他怎么能不激动,怎么能不放下身段,说白了就是和朱由栎一样的心思,抱个大腿。
只是眼前,这年轻人当真就是传说中那个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东厂太监?确定不是个马匪头子?
太监不应该都是白白净净阴柔邪恶面相,说话娘们唧唧,出门不是坐车就是坐轿子的么。
眼前这人虽年少,却身材挺拔,硬气不凡,肤色也不白一看就是久经风吹雨打太阳晒。
朱以海犹豫了。
眉头一挑:“阁下当真是……”
话没说完,常宇便把自己的身份证一股脑都拿了出来,随扈亦出示东厂腰牌,朱以海再无疑问随即热情的将常宇一行迎进王府:“常公公怎会来此?”
“奉旨南下平乱,来时皇爷叮嘱路过兖州时代圣上瞧瞧您”常宇随口一句,朱以海差点就热泪盈眶了,嘴里不停谢恩巴拉巴拉的。
常宇悄悄打量身边这个年轻王爷,因为在史料里,朱以海也是个传奇人物,传闻北京城破后,清军入关攻打兖州时,当时守将刘泽城破清收了清军贿赂,弃城不守,城破朱以海扮牧羊人逃走,被人揭发,有清军持刀杀之,竟三刀不中,清军骇然“汝有大福,吾不害汝”就放他逃了,后来为南明的监国,险些称帝。
三刀不中之说,不知真假,但又大福却是事实,当了监国还多活几十年相比其他藩王落得善终。
王府主殿依然破旧,连家具也是,但清扫的很是干净,常宇四下扫了一眼,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已暗暗叹了口气,白来一趟,这地方别说油了,就是蜡都刮不出一层。
也罢,便当来度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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