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宋大丈夫 !
赵五五在宫中看似如井底之蛙,但却见识了人心人性。识人之明,大抵连杨卓雪都比不过。
所以她连续两次,一次比一次严肃的提及了秦观的秉性,让沈安也重视了起来。
“他冒犯了果果吗?”
沈安问的很是平静,但赵五五确信一旦答案是肯定的,那位秦观这辈子就别想再有出头之日,甚至是腿骨不保。
“并无,当时奴在,挡在了小娘子的身前,后来苏郎君一来就呵斥了他,又关问了小娘子。”
苏轼对果果的疼爱货真价实,对此沈安毫不怀疑。
“你很好。”
沈安点点头,然后又进去。
里面的苏轼正在评价秦观的那几首词,大为夸赞。
“安北你来说说。”
苏轼这人若是在后世,那朋友圈大概会广的吓人,从皇帝到皇后、太后,到宰辅到百姓……无人能敌。
“秦郎君自然是大才。”沈安就说了这么一句话。
苏轼觉得这个态度不大对,再聊了几句后,就送了秦观出去。
“少游你可是得罪了安北?”苏轼在门口问道。
“从未有。”沈安的态度冷淡,让秦观也有些纳闷。当然,此刻他也忘记了自己在朋友面前的豪言壮语,什么某不屑于认识沈安之类的。
“安北此人最好说话,你最好回去好好想想。”
“大王!”苏轼突然冲着左边拱手。
赵顼就带着几个侍卫来了,秦观赶紧拱手行礼,“秦观见过大王。”
赵顼止步看着他,秦观心中一喜,心想自己最近在汴梁也算是有些名气,大王这是听说过某的名声吗?
“男人要踏实!”
赵顼说了这么一句话就进去了。
苏轼纳闷的道:“你怎地也得罪了大王?”
“某没有。”秦观觉得自己真是冤。
苏轼急匆匆的进去,也不顾忌讳就问道:“大王,那秦观可是有不妥之处?”
赵顼皱眉道:“上次的诗会你也在,忘记了?”
这个苏轼什么都好,就是不记事,让人头痛不已。
苏轼回想了一下,“那日某一进去就看到秦观站在中间,某马上就过去挡在了果果的身前……果果……”
赵顼回身看着他,“此人轻浮!”
呃!
苏轼有些迷惑,“当时他是侧身,没看果果这边啊!后来某挡在了果果之前,他更是看不到。”
“别提此人了。”赵顼过来是有事。
“查清楚了吗?”
沈安笑的很是惬意。
布局到了今日,终于可以收网了。
赵顼说道:“我让乔二去查了不少东西,自己也去了三司数次,请示了官家,拿回来不少账本,彻底算清楚了。”
沈安看着他眼中的血丝,赞道:“果然厉害。”
“不如你。”赵顼有些不解的道:“你确定此举有用?”
“当然有用。”沈安说道:“三司的窟窿太大了些,得找人堵住。”
“如此某明日发动。”
“好!”
沈安的心情极好,晚上亲自下厨做了几个菜,一家子吃的欢喜。
“那个果果……可还记得那个秦观?”
饭后,沈安和果果在外面散步,他看似漫不经心的问到了秦观。
“秦观?”果果迷茫了一瞬,“哦,是诗会的那个吧。”
“对。”沈安松了一口气。
“那人吧。”果果努力想了想,“就像是哥哥说的开屏的孔雀,前面好看,后面光秃秃的难看。”
“顾头不顾腚!”沈安笑了起来。
他希望自己的妹妹能有个好归宿,为此也在暗自留意人选。
秦观大了些,但若是秉性不错,沈安也觉得能考虑。
可没想到一次诗会竟然就彻底断送了这个机会,让沈安也很是无奈。
秦观秦少游啊!
罢了,才子都找不得。
沈安想到了那些才子的生活模式,觉着都不适合果果。
比如说苏轼,青楼常客,高朋满座,杯中酒不空……
比如说欧阳修,当年也是一树梨花压海棠的高手……
这事儿就算是暂时压下去了。
“哥哥,你提此人做什么?”果果毕竟还小,所以很是好奇。
“没事,今日他来拜访。”
“那人看人都是居高临下的。”
果果皱眉道:“下次我不去洪家的诗会了。”
“好!”沈安笑道:“回头我吓唬吓唬他。”
果果当做是笑话没当回事,可沈安却付诸实施了。
于是当天夜里秦观就接到了一个消息。
“沈龙图说你轻浮!”
我去!
秦观瞬间想死!
他原先是觉着自己该傲公侯,可在汴梁多待了一阵子之后,才发现傲公侯就是个伪命题。
你没那个本事傲个毛线的公侯,人公侯压根记不起来你这人是谁。
“他为何这般说某?”秦观很难受。随后他就接到了家里的书信。
“给某定亲了?”
……
沈安却没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
“他是反对新政的,这等人若是有大才,那么某愿意与他结交。可某那日只是问了几句话,却发现此人最大的本事就是作诗词。若是他被这么打击一下学聪明些,踏踏实实的做些实事,以后未尝不能与某把酒言欢。”
沈安的这番话被人悄然传到了秦观的耳中,他若有所思。
按照沈安以前的尿性,发现反对新政的苗子,当不动声色的一把压倒了再说,他愿意给秦观机会,那就是一种名人情怀在作怪。
第二天。
小朝会依旧波澜不惊。
最后赵曙准备收工了,长久不说话的赵顼却出班道:“陛下,臣有话说。”
“哦!”赵曙看了他一眼,微笑道:“你且说来。”
赵顼说道:“从河东路大军出动开始,臣就在关注,可臣远在汴梁,却不能提供帮助,后来臣就问了粮草军械之事。”
“朕记得。”当时赵顼说想去三司帮忙,看看钱粮运转,赵曙觉得这就是观政,就答应了。
“可是有事?”
“是。”赵顼摸出一本册子,“陛下请看,这便是臣的发现。”
陈忠珩把册子递上去,赵曙一看开头就惊了一下。
开头就是此次河东路大军出动的耗费总额,数字很惊人。
“正所谓大军一动就是钱,朕如今一看却也有些惊讶。”赵曙笑了笑,放开第二眼,笑容就凝固住了。
第二页是另一个数字,而且把总耗费和这个数字减了一下,最后得出了十余万贯的结果。
“这是什么?”赵曙抬头问道。
赵顼拱手,“陛下,这便是亏空!”
“亏空!”赵曙又翻看了几页,“这是贪腐吧!”
“是!”
“查!”
皇城司出动了,三司震动。
“贪腐?”韩绛很是纳闷。
“账册交出来!”皇城司的人堵住了三司。
案子很快就查清了,是里外勾结。
韩绛在三司召集人议事。
“有人和外面的商人勾结,以次充好,短斤少两……”
“差不多十二万贯,官家震怒了!”
韩绛拍打着桌子,“三司的官吏辛苦了一年,年初才得了官家的嘉许,可如今却毁于一旦了!”
众人恼怒,有人问道:“敢问相公,谁干的?”
“都凭由司!”韩绛看了问话的官员一眼,冷哼道:“皇城司拿人你等没看到?”
都凭由司专门审核三司各部的财物支出凭据,若是核实准了,就盖章放行,下面就可以去拿钱了。最后都凭由司将这些审核后的凭据送去校核,这一关基本上没人仔细查验。
这样一个衙门看似不大,可权利却不小,这不一家伙就弄了十余万贯。
“下官以为是小事。”那官员显然还在震惊之中,“十二万贯……好大的胆子!”
“是好大的狗胆!”韩绛咬牙切齿的道:“若非是大王查了出来,老夫至今还被他们蒙在了鼓里!”
“十二万贯,他们是怎么弄出去的?”
“里外勾结罢了。”
“此事要汲取教训,各处随后把最近的账目理一理……”韩绛的神色柔和了些,“许多事可一不可二,三司之事三司了结。这个规矩懂不懂?”
一种默契在值房内流动着。
众人沉声道;“懂!”
此次三司被赵顼抓到了贪腐的事儿,上下蒙羞。
所以韩绛的警告正是时候。
而这话稍后传出去,三司内部也颇多感慨,大抵都是称赞韩绛有担当。
“任何衙门都是这样,作为三司使,老夫必须要确保三司上下的利益和脸面,若是保不住,那就是四面楚歌,被人背后戳脊梁骨。”
沈安来了三司,不等他说话,韩绛就把自己的立场说了,“你去问问包相,当年他在开封府时看似铁面无私,可府衙里的许多事他也只能睁只眼闭只眼!否则那些官吏当面唯唯称是,转过身就会阳奉阴违。
安北,这便是官场。你当年也曾掌管过枢密院四房,也在剥马务待过,当知晓这些规矩。”
“这些规矩是存在。”
沈安并未避讳这个话题,“只是韩相,三司执掌大宋的钱袋子,不同于别的衙门,内部不管严厉些,以后这股子风就止不住。”
韩绛苦笑道:“三司里都是钱,每日在钱财的边上打转,不动心者有几人?此事老夫会慢慢的看。”
沈安起身拱手,“如此某就告辞了。”
等他走后,韩绛有些奇怪的道:“沈安今日来此是何意?只是说了几句话,更像是闲聊。难道他闲极无聊了?”
沈安当然不是闲极无聊,他出了三司后就去了庆宁宫。
“如何?”
赵顼跪坐在席子上,看着颇有汉唐之风。
“韩绛依旧想循规蹈矩。”沈安有些失望,“其实三司内部只需改动一些规则就好了,加强监督审核即可,可看他的模样,分明就是不希望外部插手三司内部的事务。”
赵顼点头,“如此,那个谋划可以开始了吧?”
“可以了。”
……
第三更,还有两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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