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女在上 !
老道剑指东方,信誓旦旦的样子不像作假。
东南方,逍遥侯李胜的府邸。
李胜刚刚打了胜仗班师回朝,,还进献了宛国第一美女怨裳,正得武皇盛宠!
那可是李胜啊!
叶修远脸上闪过一丝慌乱,为了掩饰自己的心虚,匆忙的甩了甩袖子厉声叱责道,“休得胡言乱语!东南方五里是逍遥侯的府邸,你这术士,难道是说李将军用什么劳什子术法压制本相的女儿?!……本相与逍遥侯素无往来,你空口白牙的污蔑朝廷侯爵,该当何罪!”
叶修远慷慨激昂的说完,却猛地顿住,自己确实是和李府素无往来,可叶黛玲和李家小姐却是有往来的啊!这俩孩子将来都是实实在在的要嫁到蕖王府去的呀,莫不是……
叶修远心生疑虑,却强迫自己打消了这个念头,立刻命人把江湖术士给赶走——他的政治嗅觉让他不允许自己与风头正劲的逍遥侯为敌,“本相就说了江湖术士不可信,赶紧给本相把他赶出府去!”
“使不得啊!”刘氏立刻用眼神制止了上前的奴才奴婢,她不发话,也没人敢动那仙风道骨的老者,她挺着大肚子,故意步履蹒跚的挡在叶修远面前,神色焦虑道,“相爷,这位老道可是闻名在外的,盛京城很多上了年纪的达官命妇都常常请他去府上开坛做法,他老人家可是法力无边的,这样一位受人尊崇的老者怎么会胡言乱语呢?相爷,您三思啊!”
“叶夫人,是你请老朽来的,老朽听您的吩咐。”老者捋了捋胡子,无所谓的将桃木剑收了回去,满脸都是桀骜,大有你不信我,我立刻就走的架势。
叶修远久居高位,下面的人对他都是恭恭敬敬的,鲜少看到这般趾高气扬的样子了,忍不住猜想:莫非这人真有几把刷子?
丹彤畏畏缩缩的躲在刘氏身后,见刘氏给自己递了个眼神示意,立刻扑通一下跪在地上,拼命地磕头,“相爷,您有所不知,此前李小姐身边的乳母福嬷嬷给二小姐送了一封亲笔信,说是让二小姐在她和四殿下成亲之时以喜娘的身份出席,二小姐不敢不从,亲自去了李府与李小姐商议此事……咱们叶府与逍遥侯府,不是素无往来啊!”
丹彤说的断断续续,却是声泪俱下。
叶千玲并另外两个玲和宝珠正在膳房用膳,听见丫鬟匆忙来报说刘氏请了术士,在芙蓉院给叶黛玲做法呢,立马饭都不吃了,全都放下了碗筷,一路小跑着各怀心思的去芙蓉院看戏。
此刻刚走到芙蓉院外,正巧听见丹彤这话,叶千玲也是微微咂舌。
啧啧啧,看来李期这人不容小觑啊!
喜娘那是何等卑贱的女子才能做得,李期毁了叶黛玲的名声,不就跟要了她的命一样!
叶修远听了此事,也是骇的脸色都发白了。他捧在手里的女儿,竟被人这般轻贱!
“老爷,二小姐在李府一味地伏低做小,还跟奴婢说一家人一定要以和为贵,谁知道,那李小姐欺人太甚,竟然要生生夺走二小姐的命!您可千万要为二小姐讨回公道啊!”丹彤一个一个响头,磕的额头都破了皮,叶千玲等人俱是一惊,这几天叶府风平浪静的外表下,竟发生了这么多事?
“竟有这等事?!黛儿为何从没告诉过本相?”叶修远老脸上阴霾一片,泥人也有三分硬性,叶修远虽然秉承中庸之道,可是这会儿听见自己最疼爱的女儿被人这么欺负,心里也着实憋屈坏了!
“二小姐就是怕相爷生气,所以狠狠嘱咐了奴婢,不许露出半个字去!相爷,都是奴婢的错!都是奴婢的错,若是奴婢早些禀报您,或许小姐就不用受这等屈辱了!”丹彤又哭道。
榻上的叶黛玲也梨花带雨,默默垂泪,一副懂事的模样,叫叶修远越看越心疼!
李胜的实力确实不可小觑,李期也是武皇亲封的蕖王妃,可是他叶修远也不是好欺负的!
要是真的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女儿被人害死,以后这右丞相府的门头也不用要了!
见叶修远面上有动摇的神色,刘氏连忙唯恐天下不乱的火上浇油,“相爷,二小姐从李府回来便一病不起,老道又算出李府内有人在施厌胜术,要说这中间真的和李府没有关系,妾身也不信啊。”
怒气值已经积攒够了,叶修远在爆发的边缘。
可他毕竟是叶修远,叶修远在当家作主的事儿上,他或许还会有因怒失策的时候,可是只要沾上朝廷里的人,他是永远都不会冲动的。
那毕竟是李胜,他还是在犹豫。
上一秒,他还在心疼叶黛玲,等到确定是李府中有人搞鬼以后,他却立刻在心里拨起了算盘:为了一个女儿,和逍遥侯府彻底杠上,值不值得?
一边是理性,一边是感性,一边是亲情,一边是官位,叶修远陷入了两难。
此刻,他甚至有点怪刘氏,怪她多管闲事,若不是刘氏请了江湖术士来,哪里会扯出这么多事儿,他也不会如此为难了!
想到此处,叶修远忍不住瞪了刘氏一眼,刘氏不明就里的被瞪了一眼,抚摸着自己圆滚滚的肚子也不敢再说话了。
一时间陷入僵局,气氛透着几分沉重。
叶修远……似乎已经做出了选择……
榻上的叶黛玲,心里一下子如坠冰窟:她们的父亲,果然向来无情,他永远都只爱他自己罢了!
这边儿熄火了,那边却有人上赶着撺掇,叶婉玲从姐妹中往前迈了一步,婉声道,“爹爹,女儿知道您在朝为官实在辛苦,不得不上下打点左右为难,可是二姐姐是叶府的女儿,也是您最疼爱的女儿啊,二姐姐受此侮辱,想必这次生病也和李小姐有关,他们欺人太甚,婉玲都看不下去了!”
听了叶婉玲的话,叶修远颇感欣慰。
还是三丫头知道其中的利害关系,自己为朝廷做事儿,难处那可是大大的啊。
“三丫头,你知道爹的难处,爹也是真的心疼你们几个丫头啊。”
叶修远为表父慈子孝,抬手蹭了蹭眼角的泪,演出了父女情深的画面,叶婉玲也不戳破,“爹爹,二姐姐病弱事小,左右咱们不过再多请几个郎中回来看看,多抓几服药,但是此事若真与李府有关呢?若是李府借着此事打压父亲,敲打父亲,父亲一味忍让,只怕是以后在朝中难以立足啊。”
叶婉玲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叶修远额头却惊出冷汗。
叶婉玲说的对啊!
万一这事儿真是李府的人做的,自己一味忍让,到了朝堂上李胜岂不是更嚣张!
“三姐姐,你别火上浇油,看热闹不嫌事儿大了!”叶琼玲忽然跳了出来,气呼呼的瞪着叶婉玲,她自小受到汤氏压迫,这会儿见叶黛玲病重,正觉得是上天开眼呢。
刘氏竟找来什么江湖术士,把屎盆子往李府头上扣,她自然是第一个看不下去,“三姐姐,何故这么早下结论?依我看啊,二姐姐一向喜欢节食保持身材,一把杨柳蛮腰艳冠京城,这事儿盛京城里的闺阁小姐们谁不知道啊?前几日二姐姐在膳堂用膳的时候吃的就不多,这几日更是抱病都不去用膳了呢,俗话说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莫不是节食过头了?为了美也不能这么虐待自个儿啊,随随便便冤枉了人家李府小姐那岂不是要闹笑话了!”
叶琼玲跟个猴儿似的,边说还边儿伸着脖子往里屋里瞅,生怕叶黛玲听不见自己的话!她一想到叶黛玲被气得脸色铁青,心里头就畅快!
丹彤听着叶琼玲这么诋毁自己的主子,当即哭哭啼啼的护着,“五小姐,同为叶府的小姐,你怎可这般诋毁自己的姐姐啊?前太太在世的时候,你就对二小姐母女多有责难,现在二小姐都已经病入膏肓了,你这么欺辱二小姐,就不怕相爷心寒责怪吗?”
丹彤气喘吁吁的说了一通,她虽护主,毕竟是个丫鬟,叶琼玲却是正头主子,她也只敢点到为止。
叶婉玲眼瞅着叶琼玲被个丫鬟指着鼻子骂,心里得意,叫你个琼丫头仗着尤姨娘背后有个母家,整日里作威作福,这下被数落了吧!
平日里自己伏低做小,眼下看着她们几个姐妹狗咬狗,叶婉玲心里得意,面上却不动声色做出一副为叶修远打算的表情来,“爹爹,您是一家之主,现在二姐姐尚在病中,五妹妹就这样诋毁自家姐妹,叫外人看了去还不得笑话咱们叶家?五妹妹不团结姐妹也就罢了,怎可抹杀自己的姐妹捧别人啊?莫不是五妹妹收了李小姐的什么好处,所以这会儿帮着说话!”
叶修远本就焦头烂额的,几个丫头叽叽喳喳吵得他更加心烦意乱,自家姐妹闹成了这样,传出去可不是让人笑话!
别人不会说女儿们的坏话,只会说他这个当爹的没有教好女儿!万一嫁进了皇家,再有个言语不当,岂不是要受连坐之罪!
叶琼玲没注意到叶修远铁青的脸色,被叶婉玲编排一通,叶琼玲已经气得跳脚,破口大骂,“三葫芦你脑子里进水了吗?平时不言不语的做个老好人,这会儿编排起我来了!我是实话实说,怎么就成了收了李小姐的礼,李小姐请我们阖府女眷上门做客,你是没去吗?你哪知狗眼看到我收她礼了?”
“五妹妹,你是不是被戳中痛处了,所以急了?咱们就事论事,你干嘛恼羞成怒啊,咱们自家姐妹拌个嘴本也不伤大雅的,现在二姐姐病成这样,我们就得拧成一股绳一致对外啊,你就算不帮忙,也别把脏水往二姐姐身上泼啊,这不是不合群的野马,十条绳子都拉不回来嘛!”
叶婉玲说的头头是道,笑眯眯的编排叶琼玲,不仅暗示叶琼玲收了李期的好处,更加借机表明叶琼玲欺辱自家姐妹,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叶修远是何等要面子,看叶琼玲一副跳脚被人戳到痛处的样子,只觉得她不如老三识大体,“够了!你们两个别吵了!”
“分明是三……”
叶琼玲不依不饶的想为自己争辩,无奈话还没说完,就被叶修远气恼的打断,“你给我去祠堂跪上三天,不许吃饭!你二姐姐病成这样了,你竟然还有心情在她病榻前跟自家姐妹吵嘴气她!你还有点人性没有了?既然你不懂什么叫手足之情,就给我去祠堂诵经给你二姐姐祈福!什么时候知道真心悔过了,什么时候再来见我!”
“我不去!”叶琼玲挣扎道,她没做错什么,凭什么要罚跪祠堂?汤氏在世时欺辱他们娘俩,现在叶黛玲病入膏肓,叶琼玲高兴的想要放鞭炮,怎么肯为她诵经祈福呢?
“太太,还不找人把她带下去!”叶修远烦躁的按着自己的额头,命令刘氏赶紧将叶琼玲带走,他可受不了叶琼玲再说出什么大逆不道的话来了,一个叶黛玲躺在床上已经让他焦头烂额了!
叶琼玲还想挣扎,无奈刘氏早就看不惯她,得了叶修远这一声命令,当即便吩咐了几个最力大无穷的婆子过来,叶琼玲却如同粘板上的鱼肉,毫无挣扎的力气,被人带了下去……
站在门外的宝珠见到叶琼玲被叶修远不分黑白的惩罚,尤氏又没在身边,没人护着,当即便想上前去替叶琼玲说话——叶琼玲只是嘴巴毒了点儿,这些天待自己还不错,宝珠不傻,分得出谁对自己好,谁对自己不好。
不料还没走进屋去,就被叶千玲拦住,叶千玲压低声音,“你也想去祠堂吗?”
宝珠黯然,半晌才摇了摇头。
叶琼玲身后还有尤氏为她撑腰,自己却是子然一人……
“叶大相爷这会儿在气头上呢,没法去李府问罪,只好在家跟自己闺女摆威风,你就别去碰霉头了,琼丫头不会吃苦的,你放心吧。”叶千玲低低的说着。
宝珠听了,便不动声色的收回了脚:尤氏和叶千玲都不会任由叶琼玲吃苦的,自己人微言轻,出面也无济于事。
“你们还愣着看什么热闹,也想去祠堂吗?”叶修远现在看见几个闺女就来气,一个个不相亲相爱,整日里想着怎么斗法。
“我们也是担心姐妹,既然这里有爹爹在,我们就走啦。”叶千玲为首,带着宝珠匆忙走了,叶婉玲不死心,想看热闹探听消息,但怕叶修远怪罪,也悻悻的走了。
看着她们的身影走远了,叶修选才叹了口气,让刘氏给江湖术士拿了点儿碎银子,再三叮嘱让他不要乱说话。
往日生意盎然的芙蓉院,此刻阴沉沉的仿佛乌云蔽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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