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清隐龙 !
军队是需要严苛纪律才能生存的地方,纪律到底是什么,纪律其实就是压制住各人行为的一个铁笼子。
每一个自然人,都会沿袭人类千万年來所养成的习惯,饿了就要吃,渴了就要喝,嗓子痒痒了要咳嗦,遇到危险了要去躲。
明晃晃的刀子迎面向你刺过來,是个人就要躲,前面有个烂泥潭,是个人就会让开,这是人类的天性,是千万年來自然形成的天性。
但是军队就是要泯灭你的天性,用铁血纪律來改变你的自然行为。
白刃格斗除非是突袭遭遇战才会出现捉对厮杀的场面,真正在大平原有备而來的战斗中,永远是阵型保持完整的军队最占便宜。
肩背相靠,兄弟相依,这不仅仅是一种精神,这同样也是战争中的科学,只有这样的战阵才能尽量的缩小单个人的受攻击面积,并同时提高自己军阵的杀伤密度。
现在的新军也是一样,兄弟们肩背想靠凑成一个钢铁铸就的血肉磨盘,每一次刺刀突刺都是上百把刺刀集体刺出,一排一排有一排如同沒有丝毫感情的钢铁机器一样残酷无情。
现在的淮军哪里是冲阵,这简直就是一场集体自杀,喊着报仇口号的士兵冲上了一批被挑死一批,再來一批又挑死一批,不一会战场上就满是尸体和哀嚎的重伤员了。
当然新军的伤亡也不小,那些身上中刀的士兵被后面的兄弟拽下去,紧接着后怕的士兵又上前补位,死一个补上去一个,新军完全就是用生命当燃料再填补这台狂爆的杀人机器。
这时候就看出纪律的优势了,新军从一开始就接受了严格的队列训练,标准的军姿和队列养成那都是用棍棒打出來的,服从命令几乎成了他们下意识的自然反应。
甭管对面刺过來的是长矛还是钢刀,也甭管对面飞來的是子弹还是弓箭,只要命令你不能动,你就绝对不能离开你的岗位。
军令之下,哪怕前面是万丈深渊你也得跳,哪怕是熔岩河流你也得趟。
相比之下淮军的纪律可就稍逊一筹了,虽然和八旗、绿营相比淮军已经可以算得上天兵天将了,但是真正跟新军这种纯粹西式操典训练出來的铁军比还是差了老大一截。
远远看去,新军的军阵可以扭曲,可以变形但是迎着敌人那那一面永远是人数最多也是最绵密的,每一次进攻都是上百把刺刀一起攻击。
反观淮军这边,虽然报仇的口号喊的震天响,敢战的勇气让肖乐天都十分佩服,但是队列的差距就是差距,淮军每次冲锋的迎敌面士兵数量总是由于节奏不统一而低于防守的新军。
举个简单的例子,新军防御军阵第一排摆出一百名士兵迎敌,对面的淮军想要扩大突破的纪律,那么一瞬间同时接触新军的冲锋人数就必须要高于一百人。
但是淮军沒有经受过严格的队列冲锋训练,他们都是凭着自己的本能和心中的血气在战斗,看起來嗷嗷叫的杀声震天,但是松散的队列总是无法将人数的优势发挥出來。
每次冲到刺刀面前的淮军,总是一波又一波的,虽然每一波之间只有十几秒甚至几秒钟的时间差,但是这已经足够新军完成几次有效的突刺了。
战场上打的更残酷的还是日本拔刀队,一米多长的太刀锋利无比,日本锻刀术传承的是唐朝秘法,其中很多诀窍在中原依然失传,日本太刀的精良程度全球皆知。
野平太他们组成的就是一个非常传统的三列太刀阵,本质上和几百年前日本战国时期的太刀阵沒什么区别。
沒有任何改变,只能说明这种冷兵器战阵的成功,在‘吼吼……哈,’的节奏声中,太刀阵就如同一台联合收割机一样在收割生命。
吼吼两声喊,是士兵同时向前迈出两小步,那一声哈的吼声就是太刀同时劈砍下去的命令声。
一百多把太刀同时猛劈下去,对面的敌人根本沒处逃避,被一片片白光砍的身首异处,甚至整个身子都被砍成两段。
日本民族本來野性就重,面对死亡他们连自己的命都不当一回事,又怎么会在乎敌人的生死,相反的战场上的血腥气越浓重,他们就越兴奋。
“过瘾,杀的好过瘾,跟着丞相征战天下,这是何等幸事,武运长久啊……”
兵太郎一声吼,紧接着四百拔刀队员齐声狂呼“武运长久。”接着又是一次整齐的劈砍。
王怀远眼睛死死的盯着战场上的变化,当他亲眼看见本阵成功的挡住了三波敌人的人潮之后,他终于露出了一丝轻松的表情。
“嗯,很好,现在狙击手可以行动了……斩首行动开始。”
一声令下,从护卫肖乐天的本阵中国突然冲出三十名身披油布披风的奇怪士兵出來,这群人身上的油布又厚又大,甚至把他们手中的毛瑟步枪都给藏在里面了,只露出黑洞洞的枪口在外面。
庞朝云和叶秋两人现在是所有狙击手的头目,几场大战过后他们已经迅速的成熟了起來,现在真有几分后世特种兵的彪悍气势。
所有狙击手根本就不用说话,几个简单的手语过后,所有人都按部就班的分散在了防御军阵之后,珍贵的进口瞄准镜开始在战场上寻找有价值的目标。
叶秋是第一个开火的,当他的瞄准镜套住了那个姓黄的把总之后,毫不犹豫就扣动了扳机,一声清脆的枪声过后,对面刚刚死了侄子的黄把总心口砰的一声泛起了一朵血花。
他手中的钢刀上一秒还在半空挥舞,正鼓舞手下们的士气呢,可是下一秒他的全身力气就被胸口的单孔给抽走了。
黄把总不可思议的看着自己心脏“侄儿啊……等等我……叔叔來找你了。”一道微弱的声音之后,尸体啪的一声砸在烂泥地上,溅起一片雨水。
啪啪啪……枪声就是命令,随后三十名狙击手开始有节奏的杀戮,在他们的瞄准镜里,那些军装迥异于士兵的人,都是他们的活靶子。
把总、千总、守备、都司……甚至还有一名游击也被狙杀在了战场之上,从开战到现在已经忍了一个多钟头的狙击手们,终于可以倾泻他心头的怒火了。
“哈哈哈……干的好,干的漂亮。”肖乐天兴奋的握拳大叫“就这么打,杀光了淮军的基层军官,我看他李鸿章拿什么指挥军队。”
这时候小树林里的李鸿章已经急的快吐血了,他发现这群狙击手要比那四架速射枪还要可怕,这群人怎么光杀军官啊。
在清朝汉人绿营兵制里,把总、千总就已经算连级干部了,而守备、都司就已经算营级干部了,这么多中层军官被杀对于湘军的指挥体系來说无疑是致命的。
“快传令下去,军官不得冲阵……妈的,士兵死了我好补充,军官死了我可就亏大发了……”形势紧张逼的李鸿章都说出心里话了。
沒有错,在晚清那个时代里,但凡有点文化有点出路的人都不会去当兵的,而军队里面军官这个层级还必须要懂一定的文化才行。
不仅仅是要懂文化,而且李鸿章还要经常的教他们兵法战术,然后还要一步步的在战场上磨练,可以说训练一名基层军官所要耗费的精力十倍百倍于普通士兵。
将官都是军队的骨架,而士兵都是依附于骨骼上的血肉,而血肉好长,骨骼却很难再生,所以自古以來控制军队都是要控制各级军将,而士兵就是可以牺牲的炮灰了。
在李鸿章心目中,这场战斗三千精锐就算全拼光了,也无所谓只要最后各级军官平安就行了,等回到淮地这些将官不用一个月至少能再召三四千猛士。
兵可以丢,但是将绝对不能丢,这是李鸿章的底线,现在肖乐天已经挑战到了他的底线,这位四十多岁的名将现在已经有点失控了。
“传我的命令,启动最后的计划……既然肖乐天如此心狠手辣,那就怪不得我了。”
“大帅三思啊。”旁边几名幕僚和亲卫居然集体跪在了泥地里。
“马上执行命令。”李鸿章阴冷的说道“敢杀我手下虎贲,那是老子立足的根本,只要老子手里有成百上千的将官,那么老子将來就有百万大军……现在肖乐天杀的是我的根本元气,我岂能饶他。”
大帅杀气腾腾的话堵住了所有人的嘴,传令兵只得拿着牛角号开始呜呜的吹了起來。
当牛角号声响彻战场后,那些本來已经疲惫的淮军又一次兴奋了起來“挺住,再挺十分钟,我们的援军就要到了……”
肖乐天和王怀远下意识的就把目光投向了东方,心中暗道不好。
现在的战场已经彻底乱打一气了,新军的阵型依然在坚守但是队伍后面的伤兵也越來越多了,而那些失去大量军官的淮军,就如同一群疯子一样在凭本能进攻,一波一波无效的冲锋永不停息。
三分钟很快过去了,五分钟、七分钟、十分钟也过去了,直到最后当东方雨幕中传來一片惊天动地的哭声之后,战场一下子就死寂了下來。
新军看傻了,淮军则兴奋的疯了,只见从东方的雨幕中突然出现一大片海潮一样的身影,目测足有两千之巨。
最让人想不到的是,在这铺天盖地的人潮内,打头的居然是百姓,足足有一千五百多名百姓被刀枪所胁迫,正向新军跌跌撞撞的扑了过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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