奸臣之妹 !
等到一顿早膳用完,各人又坐下同杨氏说了一番闲话,随后就各自的散了。
昨儿晚上可是抹了一晚上的骨牌呢,看得出来杨氏也乏了,不好意思再继续打扰的。
李令婉就带着小扇,慢慢儿的往怡和院走。
李令婉昨儿晚上是睡了一晚上的,睡的还挺香,而且因为心中一直担忧的事解决了,所以她现在看起来整个人就很精神,简直就是容光焕发。而小扇昨儿晚上则是受罪了。虽然她一直坐在火盆旁边烘火,但身旁还坐了一座人形冰山呢,任凭拢的再旺的火盆都是融化不了的,所以小扇一晚上心都是紧紧的提着,哪里还敢睡?不过是天快亮的时候稍微的眯了一会儿罢了,所以现下她只觉得自己的上下眼皮直打架。
李令婉看到了,心里约莫也猜出了原由。所以她想了想,就同小扇说着:“今儿也没什么事了,我给你放一天假,你回去歇着吧。”
小扇就问:“姑娘您呢?”
“今儿年初一,我要去我娘那里看看。你回去告诉小玉,让她待会直接去我娘那里找我就好。”
她心中很是不信任画屏,所以现下做什么身边跟随的多是小扇或小玉这两个小丫鬟,倒将画屏这个大丫鬟给抛到了一旁去,让她整日的闲在那里。估摸着画屏心中也不得趣,所以时不时的就会找各种理由过来向她告假,譬如说昨儿,她就说想回家去陪老子娘过个年,李令婉反正都是准了的。
画屏是个嘴杂的,爱乱嚼舌根子,没有她在旁边自己还好做事一点。
不过小扇终究还是不放心李令婉一个人,所以直将她送到了周氏住的地方,随后她才回了怡和院去换小玉过来。
周氏住的地方唤做梅合居,里面栽了四五株梅花,现下大雪里都开了,枝头绯红色的花瓣映着洁白晶莹的雪,暗香浮动。
周氏正坐在暖阁里,靠着窗子,看着采薇领着两个小丫鬟在收集梅花花瓣上的雪。
将这梅花树上的雪收集了起来放到陶瓮里,再封严实了,埋到梅花树下,等明年都化开了,拿了这雪水出来泡茶,茶水里隐隐的就会有一股梅花香。
这时有小丫鬟一路直跑了进来。采薇见了,便出声呵斥:“跑什么?仔细打扰到太太歇息。”
昨儿周氏陪老太太抹了一宿的骨牌,也是极乏的,现下怕不是正在歇息?
那小丫鬟听她这样一喝叫,便停下了脚步,但面上还是极其高兴的模样:“采薇姐姐,姑娘来了呢。已经在前院里了。”
梅合居这里是个三进的院落,前面一进做待客用,周氏日常起居则是在二进。
当下采薇一听,也极是震惊。她一时也顾不上去收集雪了,赶忙的就吩咐着:“你还不快去迎了姑娘过来。我去告知太太这事。”
说完就飞跑着进了屋子去了。
周氏腿上盖了块毯子,正靠在临窗木榻上的大迎枕上闭目养神。采薇脚步轻轻的走了进来,上前轻声的唤她:“太太,太太。”
周氏没有睁眼,只是含糊的问着:“怎么?梅花花瓣上的雪都收集好了?”
“还没有,”采薇轻声的回答着。但随即她声音略微的提高了一点,“姑娘来了呢。”
周氏陡然的就睁开了双眼,起身坐直了:“你说什么?姑娘来了?”
她脸上满是惊喜和不可置信的模样。顿了顿,又迟疑着问道:“你莫不是在哄我?婉婉怎么会到我这里来呢?”
李令婉生下来没多久她父亲便死了,娘家从此开始落败,她自然是有些郁郁寡欢,老太太见了,便说她整日这样的哭丧着一张脸是给谁看呢?又说她不识字,教养不好李令婉,便将李令婉从她身边抱走了,不让她带。后来等李令婉懂事了,老太太又见天的在李令婉面前说她是如何的不好,所以才导致李令婉一直不跟她亲近。便是她住的这处梅合居,李令婉基本也是没有踏足过一步,所以现下听采薇说姑娘来了,周氏只疑心采薇在哄骗自己。
采薇听了,心中就有些酸涩。太太和姑娘这可是亲母女呢,结果竟然教老太太生生的将她们两个人给阻隔成这样了。现下连做女儿的到母亲这里来,母亲都只疑心不是真的。
但采薇面上还是做了几丝笑意出来:“奴婢如何敢哄骗太太?千真万确的呢。方才小青飞跑着进来通报,说是姑娘已经在前院里,怕不是咱们说话的功夫姑娘已进了院子了?太太您若不信,隔着窗户望一望就知。”
周氏真个隔着窗户往外望了一望。而这一望,就正好瞧见李令婉正进了这内院门。
她身上披的是一件粉色撒花的缎面斗篷,边沿都滚了一圈毛茸茸的白色狐狸毛,衬的她整个人越发的玉雪可爱了。
周氏的眼泪立时就落了下来。一面哭,一面又掀开腿上盖着的毯子,下了木榻便要去接李令婉。
不过才刚到了外面的大厅,正好就看到李令婉已经进来了。
周氏赶忙迎了过去。待想要去抱她,可又怕不敢,怕李令婉会怪罪她,所以便只是愣愣的站在原地。但那眼中的泪水却像是断了线的珠子,扑簌簌的直往下落。
李令婉一抬头见着她这样反倒是吓了一跳。随后她就问着:“娘,您这是怎么了?”
一听她开口便叫自己娘,周氏眼中的眼泪水便滚的越发的厉害了,竟是连话都说不出来。
采薇见着周氏这样,她眼圈也泛红了。随后她又替周氏解释着:“姑娘,太太这是高兴呢。自从您记事以来,您可是再没到太太住的院子里来过,现下猛然的见着您过来了,太太心中实在是太欢喜了,所以这才掌不住的哭了。”
一面又上来劝着周氏:“太太,姑娘现下大了,自然是明白这世间没有什么能越过母女情分去。血浓于水呢。这往后啊,姑娘肯定是经常的会来看您的。”
又转头问着李令婉:“姑娘,您说是不是?”
李令婉讪讪的笑:“很对。娘,我是您女儿嘛,有娘在的地方就是女儿的家啊,我肯定是要经常回家的。”
造孽哦。说起来原书里她给周氏设定的人生也是极苦的,往后她可得要多补偿补偿才是。
周氏一听她这样说,当即就伸手将她紧紧的搂在了自己怀里,眼泪水滚珠似的一直往下落,又抬手摸她的头发,又颤着声音叫她婉婉。弄的李令婉最后差点都要哭了。
好在采薇及时的上来劝住了:“太太,今儿冷,您只管抱着姑娘在这里哭,若是冻到姑娘了可怎么是好?您快带着姑娘进暖阁里坐罢。”
一语提醒了周氏。她忙松开了李令婉:“瞧我,瞧我。婉婉年前刚得了一次风寒,身子还没好全,我这个做娘的怎能让你在大冷地上站着呢。”
年前李令婉得了那次风寒,周氏心中忧心,但迫于老太太身旁的丫鬟双红经常会到怡和院来看视,所以她也不敢去看李令婉,也只能遣了丫鬟日日的过去打探消息,又或是夜深人静的时候悄悄的跑过去探视。
当下周氏握了李令婉的手,领着她就到了东次间隔出来的那处小暖阁里,在临窗的木榻上挨着坐了,然后又一叠声的吩咐着采薇赶快的泡茶,拿攒盒来。
周氏生的清秀脱俗,江南早春二月的杏花一般。且她的双眼瞧着如拢了一层水雾一般,看人的目光极其的柔和,瞧着就是个温柔恬静的性子。
李令婉就在心中唏嘘,自穿越以来,她心中一直便觉得很对不起两个人,一个是李惟元,另一个就是周氏。再想想自己给周氏往后设定的那些遭遇,她心中便越发的觉得愧疚了起来。
不过随后她又想着,现下不一样了,她都穿过来了,晓得往后会发生的那些对周氏不好的事,那她自然就会尽力的去避免的。总之呢,她一定会好好的补偿周氏前些年受的那些苦的。
于是她就起身站了起来,矮身下去对周氏磕了个头,然后抬起头来笑道:“娘,新年好。”
周氏忙拉了她起来在榻沿上坐了,又问她:“方才你在你祖母那里不是已经给我拜过年了,怎么现下又拜?”
“那不一样,”李令婉笑吟吟的,“刚刚在世安堂的时候我没给娘您磕头啊。”
在世安堂的时候她只是给老太太磕了个头而已,随后对着大房和二房的长辈只行礼,没磕头,然后轮到周氏的时候她也没敢磕头。老太太在上面看着呢。
周氏的眼圈又红了,但又忙将眼中的眼泪水给忍了回去,只含泪笑着摩挲她的手背:“好孩子,好孩子。只要你心中有娘,娘是不在意这些虚节的。”
李令婉心里叹了一口气。
这个周氏可真是个水做的人儿啊,极容易的就会落泪。
当下她从袖子里掏了自己的手绢出来,伸手拭去了周氏脸上的泪水,又撒娇:“娘您不要再哭了嘛。您再哭我也要哭了。”
周氏闻言忙道:“好,好,娘不哭。咱们娘儿两个坐着好好儿的说话。”
窗外日光晴和,梅花吐蕊,暗香盈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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