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宁帝军 !
坐在椅子上的韩唤枝一点也不像是个被二百余名杀手围住的人,更像是一个人包围了那二百多名杀手的样子,噢不,是两个人,门外还有一个车夫,两个人一个在内一个在外,如同完成了包夹。
后院很大,占地差不多能有好几亩,能在长安城置办下来这么大一片产业,百晓堂的生意确实做的很不错,江湖个人志就让百晓堂赚的盆满钵满。
韩唤枝曾经还专门想过这个问题,这钱为什么如此容易赚?
大概也就是百姓们对于江湖的好奇。
其实江湖不远。
寻常百姓,也在江湖。
这么大的院子全都封起来建造成万象草庐,为了不让画像风吹日晒,所以这里建造的严实,通风所用的窗户都关着,像是一口巨大的棺材,棺材大了,用来葬一个人多浪费。
苑啸鱼问韩唤枝,大人你既然猜到了为什么还要来,莫非已有准备?
韩唤枝笑答来的仓促,没什么准备。
苑啸鱼觉得韩唤枝自大。
很自大。
自大到连剑都没带。
从方柱后边转出来的人慢慢的朝着韩唤枝走过来,这些人手里的兵器可谓五花八门,刀枪剑戟斧钺钩叉样样皆有,最多的则是斧子,毕竟在长安城里想要买到兵器有些艰难,而斧子不算管制兵器。
锦绣楼里也有一群人用斧子想要行凶,结果被流云会的连弩打的鬼哭狼嚎。
“稍等。”
韩唤枝摆了摆手,所有人全都下意识的停住脚步,纵然他们人多势众可还是心里有些忐忑有些紧张,因为他们面对的是韩唤枝,一个光靠名字就足以让他们忐忑让他们紧张的人。
苑啸鱼看着韩唤枝:“大人是有什么临终遗言?说了也没用,我们也不好帮你转达。”
韩唤枝摆手示意苑啸鱼别说话,他从怀里摸了摸,摸出来一个本子,本子里夹着一根炭笔,他把本子打开放在膝盖上,坐直了身子后问:“都先说说,你们是哪儿的人,叫什么名字。”
苑啸鱼怔住:“你是什么意思?”
韩唤枝拿着炭笔看向苑啸鱼:“你第一个吧,姓名,籍贯,年龄......”
苑啸鱼暴怒:“杀了他!”
杀手们一拥而上。
韩唤枝身上没有兵器,他的剑留在马车里了,如果带剑进来的话这些人可能还会有所忌惮,此时他手里只有一个本子一根炭笔,难道还能如阴间的判官一样能把人写死?
轰!
就在那些人冲向韩唤枝的瞬间,塌了。
不只是屋顶塌了,四周的窗户也塌了。
从屋顶上有数不清的身穿黑色锦衣的廷尉落下来,锦衣飘飘,长刀烁烁。
靠近韩唤枝的那个杀手还没有来得及把手里的刀举起来,屋顶上落下来的人把他踩倒在地,刀子横着划过去,倒地的人脖子里喷出来一股血,韩唤枝稍稍挪了挪脚,血差一点就喷在他身上了。
这个时候苑啸鱼才发现韩唤枝拉了把椅子坐下来的位置很巧妙,坐在那,头顶是一根横梁,屋顶的木板容易被击破,可是横梁当然不会断。
所以落下来的尘土和碎木,完全没有落到韩唤枝身上。
一个呐喊着的壮汉从远处飞奔而来,手里的长刀朝着韩唤枝头顶劈落,就在这瞬间,从烟尘里有一道亮光炸起,一条银枪从烟尘之中犹如怒龙狂啸,银枪从烟尘里刺出来的那一刻,烟尘卷起一阵旋涡。
人未到,枪先至。
噗的一声
,那壮汉的咽喉被银枪刺穿,一身白色长衫的戚散金一枪将壮汉刺死,看了韩唤枝一眼后转身又杀向人群。
这些埋伏于此的人,大部分都是他古道马帮的人,来自东蜀道的江湖力量。
韩唤枝坐在那就没动,看了不远处已经在发抖的苑啸鱼一眼:“你要不要来试试,趁着还没有人找你。”
苑啸鱼立刻转身,朝着正门方向狂奔而去,他这一跑,他身边的那些人也跟着转身就跑,跑到正门那边刚拉开房门,门外一片弩箭射进来,到门口的人一点防备都没有,弩箭密集的根本不像是射进来的,而是从门外一把一把塞进来的。
五六个人被弩箭放翻在地,苑啸鱼这才看清楚,门外大街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密密麻麻的全都是廷尉,把正门堵的死死的。
他只好又跑回来,心里没来由的想起韩唤枝之前的那句话。
“我没什么准备,我来的有些仓促。”
这话还在耳边。
这特么的叫没什么准备?
“戚散金!”
就在这时候,人群中有人怒吼了一声,一个挥舞着双刀的汉子朝着戚散金冲了过去:“你出卖了我们!”
戚散金回头看了那人一眼,那是他的同门,是恩师戚上允的弟子旨意,戚上允二十四个弟子,这次来了至少十几个,那些家伙不但偷袭杀了他们的师父,还偷袭杀了不愿意跟他们联手作恶的师兄弟。
戚散金是孤身一人逃出来的,从东蜀道到长安,千里迢迢。
“你有脸跟我提出卖这两个字?”
戚散金剑眉一挑,银枪洒出去一片杀意迎向那人。
韩唤枝往戚散金那边看了一眼,微微叹息一声,他起身朝着苑啸鱼走过去,苑啸鱼自知根本不可能是韩唤枝的对手,一步一步后退。
韩唤枝走到苑啸鱼身边,伸手搂住苑啸鱼的肩膀,苑啸鱼已经面无血色。
韩唤枝搂着他的肩膀往外走,把手里的本子递给苑啸鱼:“自己写一下。”
苑啸鱼颤抖着双手把本子和炭笔接过来,动作机械的在本子上写下自己的名字,籍贯,年龄......写完之后看了韩唤枝一眼,两个人这么近,他侧头看韩唤枝,韩唤枝也在看他。
“多写点,知道多少就写多少,态度端正也不会减少你的判刑,不过可以少受些苦。”
韩唤枝就这么搂着苑啸鱼的肩膀走到门口,苑啸鱼颤抖着手在本子上写字,到了门口之后韩唤枝问了他一句:“李百晓呢?”
苑啸鱼下意识的回头望门房里边看了一眼,韩唤枝松开手,外面有廷尉过来将苑啸鱼抓了过去,韩唤枝转身朝着门房那边走过去,推开门,门里边一道刀光炸起直奔韩唤枝的脖子,韩唤枝左手抬起来,在那刀子刚刚要落下的时候掐住了那刀客的脖子,手抓着脖子横移出去,人就被他撞在墙上,然后再横移回来,人又撞在另外一边墙上。
他松开手的时候,那刀客的左边脑壳右边脑壳都瘪进去一块,嘴里都开始吐血了。
韩唤枝看了一眼被绑住蜷缩成一团倒在墙角的李百晓,李百晓的脑门上被打出来一个大包,还鼓着呢,绳子勒进他嘴里,想出声都出不来。
韩唤枝蹲在李百晓身边看了看,皱眉,他伸手把勒住李百晓嘴巴的绳子解开后问的第一句话是:“是不是有那么一个瞬间想用舌头把绳子舔开?”
李百晓苦笑:“大人怎么还能开玩笑.......廷尉府绑人难道不是这么绑的?”
韩唤枝点头:“差不多,但都是我们绑
人,没被人绑过。”
他扶着李百晓站起来,两个人出了门房往后院那边看了一眼,烟尘暴起,喊杀震天。
“都毁了。”
李百晓脸色很难看:“一生心血。”
韩唤枝道:“你在我廷尉府的大牢里可以慢慢回忆,说不定还能画出来几幅。”
李百晓:“大人,为什么还要抓我?”
韩唤枝:“因为是你收留了苑啸鱼,识人不明是蠢,蠢就该付出代价......看你现在这个落魄的样子,我也帮你一把,等你从廷尉府大牢里出来,我个人赞助你一百两银子重建百晓堂重建万象草庐。”
李百晓:“一百两......”
韩唤枝笑了笑:“允许你给我出一本个人志。”
李百晓眼神骤然一喜:“真的?大人你说的是真的?真的可以给大人你出个人志?”
韩唤枝点了点头:“我言而有信。”
李百晓像个傻子,家业都毁成那样了居然哈哈大笑起来:“这一本个人志,一定可以卖的无比的火。”
韩唤枝嗯了一声:“卖的银子分我八成就好,少一个铜钱我就把你铺子全都封了,你自己留一成,毕竟也要工本费。”
李百晓的笑容逐渐凝固。
“还有一成,用于你租我廷尉府的画像底稿看看,当初你送到我廷尉府的那些画像保存的比你这边好,一成银子的租金,没收多。”
李百晓咧开嘴苦笑,转瞬想到能出韩大人的个人志,就又开心起来。
烟尘散去,后边万象草庐里的厮杀已经到了尾声,那些来自东蜀道的绿林客和古道马帮的人虽然悍勇,可在这样的情况下又怎么可能打得过廷尉。
整个后院里只剩下一个人还站在那被团团围住,数不清的连弩瞄准了他。
他叫聂破军。
“戚散金!”
聂破军朝着戚散金嘶吼:“你要付出代价!”
戚散金拉着银枪走过去,看了看周围的廷尉:“对不起诸位大人,这是我和他的私仇了,请诸位大人退出去吧,这个人的命得我来拿。”
韩唤枝摆了摆手,所有的廷尉开始撤出后院,那么大的地方,转眼就只剩下戚散金和聂破军两个人。
韩唤枝也出了门,顺手把房门关上,他在台阶上坐下来,看着远处被按在那的苑啸鱼伸手指了指:“李百晓,不想过去扇两个耳光?”
李百晓看向苑啸鱼,沉默很久,摇头:“不想了,怕脏了我的手。”
韩唤枝点了点头:“我帮你,来人,去扇苑啸鱼几个耳光。”
有廷尉大步过去,取出来一块长条铁板,朝着苑啸鱼的脸上狠狠扇了过去。
韩唤枝双手抬起来在嘴边拢住喊了一声:“往上点打,别打烂了嘴,还得留着嘴让他说点什么呢。”
门吱呀一声被人从里边拉开,一身是血的戚散金拉着银枪从里边出来,脚步踉跄,他的肩膀上有一道刀口,胸口被切开一条口子,胳膊上也有伤。
韩唤枝回头看了他一眼:“撑得住吗?”
戚散金苦笑:“得用点药。”
韩唤枝摆手:“送他去诊治,用我的马车。”
戚散金抱拳:“多谢韩大人。”
在他上车之前,韩唤枝问:“想过车费怎么付吗?”
戚散金愣住,回头:“啊?”
韩唤枝淡淡的说道:“用你在廷尉府的俸禄来付,愿意吗?”
戚散金站直了身子,缓缓吐出一口气:“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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