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心巡天 !
在路上的姜望。还不知道债主已经追到了无冬岛。他倒不是有意赖账,是真的一时间没有想起来。
自迷界回来后,注意力就一直在天涯台上。债务也第一时间只想到天涯台上发生的那些债务。
冰凰岛在整个近海群岛的北面。那里常年积雪,冰川不化。
实在的说,那地方属于苦寒之地。距离近海群岛的繁华地带有些遥远。资源也相对贫瘠。石门李氏开拓海外的时间有些晚。
不比大泽田氏,几乎是最早响应齐庭开拓海外的号召,也相较于其它世家发展得最好。
作为后入场者,在其他势力厮杀中盘、打得不可开交的时候,石门李氏选择另辟蹊径,从边角着手。
但也只有在石门郡这种艰难之地砥砺出来的家族,才有从容迎接苦寒之地的韧性。和开拓不毛之地的勇气。
在坚如顽石的冰川上,开凿一个顶级家族的未来。
现在冰凰岛已经开发得很好。而且环境异常契合李凤尧的神通,便于她修行。因而她几乎每年都会到冰凰岛待上一阵,这座岛屿现在也基本上是她在经营。
龙骨船一路向北。
姜望和李龙川的缘分,起于那一张丘山弓。两人私下里单独相处的时间其实并不多,每次都有其他朋友作陪。这次同船而行,倒是难得的体验。
姜望身经百战,李龙川家学渊源。且出自将门的他。历练也绝不会少。
两个人盘坐甲板之上,直面海风天光,无论是修行还是战斗,都很有话题。
“说起来,钓海楼的秦贞长老,年轻时候也是杀性极重……”李龙川如常说着话,但眼睛却往船舱里瞟了一瞟。
姜望立即接收到信息——船舱里有情况!
李龙川身怀烛微神通,对于其人的敏锐,姜望绝不怀疑。
“连你这种将门出身,都说杀性重,那看来是真的重……”
姜望一边说话,一边以眼神回应李龙川,表示自己已经做好了准备。口中继续道:“她是靖海长老中的第二长老来着?”
最后一个字刚落下,锵!
剑已出鞘,姜望拔身撞进船舱!
因为顾忌船舱那一头的船夫,他并未起手用大范围的道术。
而一道半透明的箭影更在姜望之前,念动即箭发,李龙川一箭探路!
然而,在破开舱门的一瞬间。
一个惊慌的声音响起:“姜大人,是我!”
面容憔悴的中年妇人缩成一团,瑟瑟发抖。却真是一位熟人。五仙门长老,范清清!
姜望止身停剑,
李龙川的念之箭也悬于其人身前——刚才若是晚上一息出声,她人就没了。
内府层次的范清清,在有夏岛还能算得上个人物,但绝无可能扛得住姜望或者李龙川的攻击,更别说是面对两人的联手了。
令人惊讶的倒是……她何以能悄然潜进船舱,瞒过姜望的知觉?
姜望虽不及李龙川知觉敏锐,但怎么说也是现在海外最多人认可的最强内府,比范清清强上太多!
“怎么是你?”姜望皱眉问道。
范清清立即红了眼睛,泫然欲泣。
在她哭哭啼啼之前,姜望赶紧问道:“范长老,发生了什么事情?”。
船舱另一头操纵龙骨船的船夫,这会才察觉到变故发生,匆匆提了一支铁桨,撞进舱里来。眼睛看向李龙川:“公子?”
没有特殊原因,不能跨域直飞的情况下,从无冬岛坐船到冰凰岛,很需要一段时间。所以李龙川专门调了一艘船过来,船夫也是冰凰岛出身的自己人。
见姜望的确认识这个突然出现的中年女人,李龙川散去念之箭,摆了摆手:“没事。自去操舟。”
船夫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船舱,令行禁止,如在军中。石门李氏的治家风格,可见一斑。
不过,经过这么一打岔,姜望也已经大概猜到发生了什么。
五仙门在天涯台上帮姜望作证,站在了无冬岛一边,是想借着无冬岛的关系,向齐国靠拢,从而摆脱碧珠婆婆及其身后势力的剥削。但现在……显然是发生了什么变故。
都不必深思,此事八成与辜怀信那一系势力的报复有关。
天涯台上他与季少卿生死相决,其他人却没闲着,这个世界仍然依循早先的惯性前行。
而无冬岛承诺的庇护……显然并未生效。
或者是无冬岛一开始就没有怎么在乎五仙门,或者是无冬岛也有心无力,甚或,虽有心也有力,但却根本没来得及做什么。
范清清怎么说也这么大年纪了,见惯风浪。当不至于绷不住情绪,在一个年轻人面前,一见面就红了眼睛,无非是想求一些同情,换取更多帮助。姜望阻止得及时,她倒是不好再继续酝酿眼泪。
但也没有第一时间回答问题,而是瞧了英武不凡的李龙川一眼。
姜望直接道:“这是我的好友李龙川,你有什么事情尽管说。”
“无妨。你们慢聊。”李龙川却干脆转身,又往甲板外走。
姜望信任他,但他并不觉得自己应该洞察朋友的所有秘密。一个内府境的平庸女人而已,既然稀罕保密,便遂了她的意。
待李龙川走出船舱,范清清又掐动法决,将船舱内外的声音隔绝。
五仙门专注于“形、声、闻、味、触。”
对于这些方面的研究,自然有其独到之处。
外界的声音全部被隔绝开了,有一种又置身于无声斩首令之中的恍惚。
“他如果想窥知什么,你这些法决就算是再精妙十倍,也是挡不住他的。”姜望摇了摇头,问道:“你到底有什么事情,需要如此保密?”
扑通!
范清清直接跪在船舱里:“姜大人,求你救救我!”
这一跪实在突然!
她早先初次与姜望相见时,还是一口一个小兄弟。但现在,已经只敢称“姜大人”了。
一来说明她现在的处境的确艰难,二来也足证天涯台之战后姜望的声名。
姜望及时侧身,没有受她这一跪。
不管出于什么原因,终究对方之前在天涯台站出来为他作了证,且年纪又比他大这么多,他实在无法坦然受其跪拜,只伸手虚抬道:“你先说发生了什么事情。我才知道应该怎么做。”
他没有承诺帮助。
重信者,不轻诺。
范清清也不起来,只红着眼睛道:“五仙门完了!”
“宗门大殿也毁了,”
“长老们全都死了!”
“门主也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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